('随便揪出个把人来绕上一圈,都能寻出如雷贯耳的身影来。可像沈筵这样空降过来直接升任二把手的,也着实是少见,因此集团高层负责人虽知他背景深厚,私下未免不服。时间一长沈筵自然听到了些风声,要想在集团内部拥有绝对的话事权,光靠老爷子的扶持是不够的,他这位人人延颈瞩目着的东宫太子,得拿出足以压倒西风的成绩才行。因此这一段日子,沈筵变得格外忙。就这一趟医院,都是沈筵却姐弟情面不过,抽了空赶来的。沈筵挂了电话就匆匆出了病房。出来的时候急,也没顾得上叫李师傅来一趟,他便亲自开了车。路过医院门口的红绿灯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苏阑那一捻纤细的柳腰。她背薄颈长,穿了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独自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仪态优越。在苏阑家境还算阔绰,爸爸也没有因精神病自杀前,她跳过五年的国标舞。后来家里渐渐潦倒,她不想让妈妈作难,自己主动退了课程。她的国标舞女老师还很为她惋惜了一阵,说原本打算推她去参加少年组大赛的。沈筵将车缓缓在她身边停下,车窗并未关,苏阑看见他闲散地靠在椅背上。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不见他费丝毫力气,却轻而易举地掌控住所有局面。沈筵就是这种人,在男女之事中也理所当然的是上位者,他们之间也如此。他另一只手搭在车窗边,西服勾勒出他臂弯紧实的弧度,一看就知道他常年健身。沈筵转头看她,声音不浅不近,“我送你一程?”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再推辞恐怕进不了宿舍门,苏阑点头说声谢谢。随即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她把书放在腿上,“又要麻烦沈先生了,送我到校门口就好。”语调里有十足的女学生的端庄。沈筵开车很稳,车速也不算很快,只是不爱说话。今夜一波三折,苏阑倒也没什么兴致开口,只是闻着他身上的沉水香,觉得很是平和。这气味浸染在衣服上,尾调有幽幽檀香气。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看去,自眼睫到眉梢天然一段狭长的流线,眼神也清冷得有些凉薄。路灯不时在他斯文俊朗的脸上投下斑驳,苏阑瑰意琦行,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在追着破碎树影看,还是盯着他看。盯得久了,那红炉点雪的灼热又照原路寻上来,迫她低折。苏阑悄然将头挪到另一侧,时过暮春,风里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沈筵在等红灯时停下来,瞥了眼她膝盖上的课本,“在考注会?”她轻轻“嗯”了一声,“就差这一门了,不好半途而废。”对话戛然而止。又过了好一会儿,苏阑才又问了句,“沈先生年纪并不算大,怎么是陆良玉的舅舅?”沈筵目光沉沉,“这就话长了,是历史问题。”“那想必是段风流史了。”沈筵瞧着小姑娘褪去了拘束感,嘴角也噙了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岁数不大,懂得还不少。”苏阑也不掩饰,“一个学校里待着,关于陆良玉的家世,总归听说了一些。”一直到她在学校大门口下了车,苏阑才意识今晚自己有多饶舌,她一向都是个深静少言的姑娘。尤其是在不熟的人面前,但熟了之后,大家又觉得她这人嘴毒。她从前甚至认为,以她这样的聊天水准,永远单身也不成问题。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室友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我看见你从宾利上下来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向陆良玉缴械投降了?”苏阑双手抱书,“要缴也是他缴,我哪儿来的枪?”邝怡笑得枝头乱颤,“这种破路你也要开车?”二人一路挽手并肩走回宿舍。邝怡考上了中福集团总部,只差办入职手续,她是北京本人地,家里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中福集团作为屹立百年的老牌G企,福利待遇在体制内都是首屈一指的。才刚到宿舍楼下,就看见她的男朋友路徵倚在路灯下等她,苏阑推了她一把,“喏,你男朋友。”邝怡不大愿意见他,“请注意你的措辞,加个前字,他是我的前男友。”苏阑听说前段时间他们在闹别扭,就为了毕业后的去向问题,路徵考回了他们广州的Z大读研,当然希望邝怡和他一起去。可邝怡是家中独女,她父母坚决不同意她一个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广州,尤其还是为一男生。这就是每逢大四多分手的标本级现象之一了。苏阑轻声问,“你们真分了?”邝怡装作云淡风轻,“谁都不妥协,他连异地恋都不肯,只有分手了。”怎料这句话被路徵听了去。他高声道:“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不就是异地吗?老子不信这个邪了!”邝怡一贯爱他这副读书人的酸文假醋下盖不住的地痞样儿。她当即跑过去,“你怎么想通的?”“靠!老子昨晚喝多了倒在路边,看见两个穿汉服的女生,还以为我他妈已经升天了。”路徵把自己的棒球帽给她戴上,一把将她兜到怀里摇啊摇的,“我一想那哪儿成啊?我死了你不得哭死?”邝怡呸了一声,“你爱死不死,谁给你哭丧?”看来今晚这对冤家还有的腻呢,苏阑边笑边摇着头独自上了楼。少年人之所以称之为少年,是因为他们永远横冲直撞。想做便去做,管什么对错?在苏阑听起来,连这声呸都是甜滋滋的,胜过千言万语。而这次跳湖事件注定会成为p大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没多久几个学院之间就传开了,而最广为流传的版本,则是哲学系那个青春洋溢、来头不小的陆少爷表白失败后,为冰山学姐寻死觅活,伤情过头奋不顾身地跃进湖中。就苏阑和邝怡去食堂打个饭的功夫,已经听见了十来拨各色人等在议论。邝怡拿筷子当话筒:“作为当之无愧的女一,我能采访一下,您现在的心情如何么?”苏阑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架势,淡定地伸长了筷子挑干净菜里的葱段,“这女一换人当吧,我是当不明白了。”他们嘴里的故事根本和她不搭边,整段扑朔迷离的描述里,唯一可考的只有未名湖这个地点。她们的辅导员秦教授就在这时候朝她们走来。他放下手里的饭盒,“聊什么呢那么高兴?”两个人同时问了句好。邝怡说:“老师今天不吃小灶啊?和我们同甘共苦来了?”秦教授扶了扶眼镜,“我找苏阑有点事情。”苏阑转头,有些纳闷,“怎么了?”第5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校长一朋友家的孩子今年升高三,想在文化课上冲刺一下,”秦教授也不多绕圈子,直接了当地点明了来意,“你当年的高考成绩可是接近满分的,又是咱们全院绩点第一的女才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