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双人间,叫李家的佣人布置得很温馨,比一般的寝室要更舒适的多。当天晚上他们便一起吃饭,是在Refer,一家主打北欧菜系的餐厅。之前沈筵带她来吃过两三次,质感、细节和搭配都无懈可击。菜品苏阑已经很熟了,因此她也不用怎么看菜单,在李之舟点菜的间隙,加了一道炖牛尾和蓝龙虾。一开始只是他们三个,细嚼慢咽,中途谈一些财经时政,也算清泰。到后来人越叫越多,先是杨峥和宋临寻着饭点找了来,再又是郑臣那纨绔。郑公子到的时候,只剩苏阑身边还有空位,他提过椅子坐下,还不忘对她自我介绍说:“郑臣,初次见面,你好。”苏阑微微点头,“早见过的,在大院里。”郑臣用发酵橙梨黄油抹着餐包,“嗐,那次没打招呼,不作数。”苏阑也不再提,主动和他握手,“你好,苏阑。”郑臣绅士地只握她半个手掌,“咱们这就算见过了。”“只作远别重逢,也未有不可的。”苏阑漫不经心地切着牛排说。郑臣读过的书不算多,被她这么一弄,无端就想起宝黛钗初会荣庆堂来,他也不再看她,只端起杯子来要酒喝。偏那天侍酒师也不知道是刚和女友分手,正在闹情绪还是怎么一回事,全程丢三落四,把倒酒的流程全弄错了个遍,把李之舟点的那几种酒顺序都搞乱套了。郑臣品了一口,笑着招人过来,“哥们儿,怎么阎王爷给你派活儿了吗?我一口东西还没吃,你就给我倒度数这么高的酒?今儿是非要我下去?”侍酒师忙撤换杯子,“不好意思,我搞错了。”苏阑抿着唇低头笑了。“你笑什么?”郑臣问。苏阑睨他一眼,“我愿意笑。”吃完饭他们又回了黄金屋打德扑,苏阑多喝了几杯,原本只是想看一会儿字画醒醒酒,左右沈筵不在家,即便她早回去也是一个人枯坐着。何况几个厅里的陈设,一面面墙看过去,也够她消磨挺长时间。棋牌室里激战正酣,吵嚷声却没有影响到苏阑,还是郑臣出来抽烟,他笑着说:“苏妹妹好兴致啊,我都快要输死了。”苏阑正聚精会神地凝视一幅《临唐怀素圣母帖》,乃是宋徽宗流落民间最珍贵的书法作品,2008年在香港艺流国际拍出了1.28亿元的高价。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问郑臣,“这是真迹?”郑臣掐了烟走过去,“你问我算问对人了。”苏阑:“所以它.....是真的?”他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挂这也不能是假的,我说,这字儿是念个聚吧?”苏阑:“......骤。”看不懂你看半天!?郑臣失笑,“眼拙,前头骑着马,这水平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呢。”苏阑无言以对,“回去打牌吧您。”郑臣拉着她往里走,“别看了带你玩会儿。”苏阑被他押着坐在了他的位置上。郑臣问,“德扑会吗?”“Texas Hold’em poker?”苏阑说英文很好听,有种咬生菜的清脆。郑臣点了点头,“对。”杨峥噗嗤一声笑道:“还被你个文盲听懂了?”郑臣笑说:“闹呢你!老子那十几次雅思,不白考。”苏阑和纽约来P大交流的美国友人打过。勉强算熟悉规则,离精通还远得很。郑臣说:“你就放开了玩儿,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俩对半分。”李之舟一扬下巴,示意侍应生发牌,“我看你干脆托管得了。”“我相信苏妹妹,她手气肯定好。”郑臣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反正也不会有人比他牌还烂了。苏阑其实很适合打德扑,她那身冷艳气度,唇角再淡抿起来,天然就自挟六七分凛色,猜不透她想什么,也不敢贸然加码。有一把牌她手里才黑桃3和红桃4,这是最小的牌了,只中了牌面底对小对3,郑臣都想让她弃,甚至小声在她耳边提点了她一句说:“杨峥那孙子一看就中两对了。”可苏阑就像没听见似的,她把把加注,在亮出最后一张牌面时,杨峥都愣了。他点了根烟,对李之舟说:“她手里的牌不可能比我大。”李之舟抿了一口酒,“那你小子倒是跟呐。”杨峥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忍痛看了眼所剩不多的筹码,含了和她同归于尽的悲壮,“开!”第25章宋临瞧得直乐, “丢不丢人呐你?连个小姑娘都不如,至于那么怕么?”杨峥凝神屏气地看着牌面最后一张,“少他妈废话!这一把给我全玩儿进去了,能不紧张吗?”说着又点了烟, 催促侍应生道:“快开!”苏阑倒淡定, “三条3。”这样一来杨峥的两对, 就输给了苏阑的三条。侍应生把成堆的筹码都推到了她面前。“Yeah!Give me five!”苏阑欢呼了一声,她笑意粲然地转过头,和郑臣击了个掌。平时端方文雅惯了的姑娘,突然作出这副天真孩童模样,郑臣一时也有些看得愣了。他也不知怎么了, 在苏阑和他击掌的时候, 突然就蜷住手指。两个人的一双手就这样, 猝不及防地十指相扣了。沈筵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就站在门口, 眼睁睁看着郑臣的眼神晃得像地震一样,牢牢盯着苏阑。还是苏阑先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悄然甩开了郑臣的手, 却没挣开他呆滞原地的目光。也没听清谁叫了句老沈,总之苏阑抬头时,就瞧见了风尘仆仆的沈筵。他神态自若地站在了棋牌室门口, 没看出半分生气, 眼神却冷得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沈筵语气低沉, “玩儿得还挺高兴。”苏阑酒喝得太多, 一时辨不出这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只约莫感到不妙。她低头一看手机, 沈筵给她打了有五六个电话, 一个都没有接到。李之舟热忱相邀, “老沈,坐下来玩两把?”沈筵没有理会,他清寒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苏阑身上。他凉声道:“就这么快活,都不愿走了?”苏阑缓缓站起身。她俯身理包时,郑臣撒开搭在苏阑椅背上的手,贴着她小声道,“回去后把卡号发我。”“不用了呀。”这些熟稔的小动作尽落在了沈筵眼底。苏阑哪有心思管分红的事,烟酒熏得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只凭着本能昏沉沉往外走。沈筵先上了车,李师傅妥帖地给她拉开车门,苏阑也坐上去。车开出崇文街以后,沈筵才似平复了些,开口道:“怎么会到这儿来了?”能听得出来,他正压着火儿在跟她交流,只是这么寒气森森的问话,苏阑不适应。她下意识别开脸,“没有啊......就是下午搬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