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卷翘,轻轻垂着,仿佛被雨浸湿的春日柳絮,和这雨夜完美交融在了一起。是一种能清楚看见,却无论如何都模仿不出的气质。哪怕见了黎茵瞳从面前经过,她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神情。就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与她无关,也不是她需要在乎的事情,平静而淡然。“她是谁啊?”黎茵瞳问保镖。没人回答她。黎茵瞳落了个没趣,踩着积水进入屋内,她上到二楼,门口的保镖为她打开房门。谢斯止靠在房内的单人沙发上,脸色恹恹的,泛着不健康的颜色。他胸前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冷白色的胸膛。黎茵瞳一路上冻得直发抖,他散漫地问了句:“外面很冷吗?”“是啊。”黎茵瞳换下了高跟鞋,走到他身前,“白天的气温还正常,夜里一下起雨,骨头都要冻碎了。”黎茵瞳站在他面前,有些惴惴的。她其实很怕他。五年前,她还是个影视专业刚毕业的学生,因为没有人脉,只能演些配角。某天,经纪人给了她一个本子,顶级制作,知名导演,是多少成名已久的女星争破头也抢不来的资源。黎茵瞳仿佛在做梦。自那以后,她事业顺利得不可思议,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资源、高定,还是珠宝,只要说一声,就会有人送到她手中,在逆天的资源和甚嚣尘上的金主的传言中,她很快红透了半边天,家喻户晓。一张美丽的脸蛋恐怕整个H国没有人不认得。但关于自己背后的金主,她也是两年后才见到。那两年里,经纪人带她做了很多微调。她不是很想动脸,每次提出抗议,经纪人都会告诉她,如果不动,那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黎茵瞳这才消敛。见到谢斯止也是在一个雨夜。在此之前,她幻想过很多回,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能给她带来名利,哪怕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头子,她也接受。她做了最坏的预想,所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格外诧异。不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也不是古怪的老头,更不是觊觎她身体、色眯眯的猥琐男人。黎茵瞳坐在谢家古朴的主屋,一回头,看见了他。玄妙得难以形容。他黑色的衬衫湿漉漉的。一开始,黎茵瞳以为是被外面的雨水打湿的。可他脸上溅着血滴,指尖也全是血。他挺拔地站在门外,对着屋檐滴下来的雨水,漫不经心地搓洗。那时她才知道,衬衫,是被血染湿的。他身上那种黑暗的东西仿佛是生来带的,平时用散漫遮掩了。但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一点,就足够让她身体僵硬,夜里发噩梦。她常常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征服这个男人。或许像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爱,也不会去爱,只要独自生活在深渊里就好。谢斯止没有再跟她说话。保镖搬来了画架。黎茵瞳坐在他斜对面的位置,看他认真地调起了颜料。谢斯止画画时很安静。只有这种时候,那层阴翳的东西才会短暂地褪去。偶尔,他脸上还会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孩子气的柔软。黎茵瞳要很仔细,才能捕捉到。她坐姿很随意,因为清楚,他需要参照的只是她这张脸。这几年他的画足有几百张,从一开始的生涩,到现在的逼真。每一张画上都是不同的姿态、不同的动作,只有那张脸,从始至终没有变过。黎茵瞳很清楚,画里的面孔不是自己,和她的原生脸三分像,即使微调过后,也只有六分像。可气质却迥然不同。但她没有多嘴去问的资格。黎茵瞳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花园外的大门。那个女人还撑伞站在原地,隔得很远,只能看到她的伞边,看不清她的身形。那样单薄得一个人,在这样浓烈的风雨里,几乎要被这雨夜吞噬了。“多久了?”谢斯止脸色苍白,好像生病了一样。“一个小时半。”黎茵瞳连忙说。她坐得腰痛,趁他停下笔,直起身舒展了一下。“不是问你。”身后的保镖看了眼腕表:“三个小时了。”他神情平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雨幕,许鸢的身影隐匿在了黑夜里。她的倔强一如从前,只不过从前是倔强着要离开他,而现在,则是倔强着不肯离去。谢斯止摘下腕上的沉香珠。珠子盘久了,几年前开裂了一回,露出了中空的内里。他没有换新的珠子,而是请手工艺人用木料塞填满修复。看似光滑,与完美的无异,但只有主人知道,它曾经缺失了一块。临近窗边,潮意与寒意沿着房屋的外墙,一点点渗透进来。远处,许鸢忽然倒在了雨中。谢斯止盘珠子的手一顿,而后啪嗒一声,系着沉香珠的线绳,在他手中断掉了。……临近午夜,林哲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人回。知道她现在无处可去,他开车沿着阳光南路一条街一条街地找,终于在一座洋房的门外看见了那个纤细的背影。她几乎都被风雨吹透了。林哲还没来得及停下车,她手中的伞就掉了,晕倒在了地上。林哲连忙下车。许鸢如同雪原上的冰块,潮湿冰冷,毫无生机。在这样冷的雨夜站了三个多小时,身上早已没有一丝温度了。林哲正要把她抱回车上,肩膀却被人推了一下。他摔倒在背后的积水里,抬起头,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禁止他靠近。而一个英俊的男人正站在保镖的伞下,望着地上昏迷的女孩。“是你?”林哲认出了他。尽管看起来病弱苍白,真人却比电视镜头前的气场更为强大。只是静静地站在面前,就让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阴寒的压迫,好似面对的,是什么黑暗里的怪物。林哲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斯止弯腰,抱起浑身湿透的许鸢。他转身走进了花园,从头至尾,没有看林哲一眼。第70章雨夜受寒,许鸢发起了高烧。她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与回忆。正值春日,弗拉克斯曼学院的樱花绽放在落满微光的枝头。许鸢脚步匆匆,才踏出荒僻的小路,就看见前方树下站着个少年。谢斯止背抵着缀满繁花的树干,似笑非笑看着她:“在躲我?”“才没有。”许鸢望向脚下掺了落花的泥,又去看一旁花坛里的冬青叶子,左顾右盼的,就是不看他。“不是说好了,我教你射击,你教我画画。”他走近,漂亮的眼眸弯弯,“你不守信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