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殃没有回答,而是说:“你知道当时百花宴结束之后,为什么你对此事后续毫无音信吗?”“为什么?”“因为当时出事了——有人蒙着黑面巾,破窗而入,意图强抢腰带。”鹿白吸了口气:“然后呢?”景殃道:“禁卫军想要抓住那黑面巾人,但对方很狡猾,从禁卫军手底下逃脱了。但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把长乐坊里里外外封了个严实。所以那人没能逃出去,伪装成了赌客,一直在长乐坊里呆着。”鹿白了然:“所以我们该去长乐坊探探消息了。”景殃点头:“你还挺聪明。”鹿白悄悄撇了撇嘴,转头扬起灿烂的笑脸:“你也不赖。”一阵香味从隔壁府宅传过来,大老远地飘到楚宁王府的前厅。鹿白被勾起饥饿感,看向漏刻——该吃午膳了。鹿白暗示性地盯着景殃:“九爷,到膳点了。”景殃理了理衣袖,站起身道:“让褚一送你回宫?”鹿白瞪圆了眼睛:“你要我回去吃饭,再过来?”景殃想了想,说:“那你饿着?”鹿白霍地起身:“景殃!”“逗你的。”景殃笑了几声,往长廊走去,“不是我小气不肯留你用膳,是没来得及让厨子准备我们的份。”鹿白不太相信:“你哄我也找个像样的借口。”景殃在长廊下停住脚步,偏着头,似笑非笑道:“我本打算出门的。”“……”“你记性有点不太好啊……鹿小乖。”“…………”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人家要逛|窑|子,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美人奏乐伴舞,她给拦住了。鹿白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松口让他出门,但又莫名觉得落气势,于是绷着小脸,静了片刻,突然说:“那我跟你一起去。”“酒馆花楼勾栏院……你去哪我就去哪,景哥哥。”她弯起唇角,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景殃挑了下眉:“嗯?”鹿白站在台阶上,遥遥望着他,黑眼珠水润又清澈,面庞上皆是涉世未深的乖巧:“我不能做你身侧最亲昵的人吗?”景殃抬眼。小姑娘个子娇小,身段玲珑,穿了身粉绿的裙裳,俏生生地立在那儿。柔软的身子被精致细嫩的衣料包裹住,初显发育端倪,但远远未长开,散发着青涩而纯粹的少女气息。宛如清晨盛着露水的小花苞。娇气,纤弱,轻轻一碰就会被掰折。他的目光毫不收敛,品赏玩物一般勾勒着她的轮廓。她倒也不骄不躁,眼神直勾勾的,乌黑清亮,敞亮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又仿佛某种道不明的暗示。……小小年纪就喜欢跟人兜圈子?景殃玩味一笑:“妹妹,寻常女子想要与我共度春风,通常都是要收费的。”“但是你待遇就不一样了。”他倚在长廊柱上,语调颇为慢条斯理。“你得加价。”-一炷香后,两人抵达朱雀楼。天字一号房内,景殃和鹿白相对而坐。除了花生米和瓜子,这里的其他吃食都贵的离谱。有时候豪门勋贵的一顿饭,能赶得上普通平民百姓半年的伙食。有钱人家的富贵与奢靡,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鹿白一点都没客气,把评价不错的特色糕点甜食都点了个遍。景殃瞥她:“你吃的完吗?”鹿白:“我可以带走。”景殃把食谱递给小厮:“我以前常点的那些就不要上了。”小厮应了声,掩门离开。鹿白随口道:“不肯给我尝尝你以前吃的什么?”景殃:“口味不一致。”鹿白怔了下:“你给我点了甜口的菜肴?”景殃极为敷衍地嗯了下。鹿白心口的郁气散了大半,想了想,说:“不是我非要跟你生气,你刚才偏偏那样说,谁要跟你共度……”她忽然想到,先前百般暗示的正是她本人,倏地哑然。“嗯?”景殃道,“继续说。”鹿白沉默半晌:“是我,我的错。”景殃轻嗤,不再搭理她。……午膳过后,鹿白戴上帷帽,两人径直前往长乐坊。景殃一举一动都被京城的人关注,现在遮掩乔装也没了必要。他带着鹿白坐上楚宁王府停在路边的马车,嘱咐道:“待会你别乱跑。”鹿白认真地道:“我知道。”她悄悄打量起这个马车。车厢内部很宽敞,材质用的竟然是奢侈至极的紫檀木。车厢四壁刻有精细的花纹,精美而细致。一些坚硬的角角落落被打磨地很光滑,一点都不硌手,处处都是低调的精致。鹿白坐在景殃对面,两人中间有张小案几,上面摆放了糕点和水果。不愧是景殃,吃穿用度都甚为讲究。周围渐渐开始出现喧嚣声,阵阵烟火气从窗户溜进来。最后马车缓缓停在长乐坊门口。鹿白撩开帘子。跟绮丽华美的风月楼相反,长乐坊的外观十分低调而晦暗。大抵是明白赌坊天生就是混乱的场所,长乐坊在装饰上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景殃忽然指着长乐坊的大门,道:“郡主,你看那是什么?”“赌坊?”“嗯。”景殃道,“是什么?”鹿白迟疑了一下:“你想说……命似草芥?”话音刚落,一个嘶哑哭嚎的男人就被两个莽汉拎了出来。他一只腿直接断掉,残忍可怖,血肉模糊,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求求你们,放我下来,我再来一局肯定能赢!”他口齿不清地哭道,“赌债马上还!马上还!”两个莽汉面无表情,拎着几乎要断气的男人,拐进旁边一个小巷口里。不消片刻,小巷口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随即再无声音。过了一会,两位莽汉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至于那个男人的下落,无人知晓。长乐坊里面的人都已见怪不怪,兴奋而麻木地开了一局又一局。鹿白后背爬上一股凉意。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乍一看到这血淋淋的现实,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景殃面色沉沉地盯着这一幕,眸色讥嘲:“看见了吗?”“这可是天大的富贵。”鹿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景殃下车之前,问她:“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吧?”鹿白:“先打探消息。”“记得跟紧我。”景殃率先下车,走向长乐坊。他五官出众,气质风流又风雅,像是天生属于这里,又仿佛割裂一般格格不入。再加上这身衣裳,一进门就显得过分招摇。里面喧闹的赌客,齐刷刷地看过来。-长乐坊看管很严,虽然没有禁止开张,但出入都要仔细盘查。景殃通身的贵气难以掩饰,恭候在侧的小厮很有眼力地招呼道:“贵人,您是来谈生意还是玩乐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