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濯兰走过来赶走两人:“好了,你们退下,别扰了晏清安静。”文卿看着那两人消失,没有多说什么。文濯兰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我回房了,姑姑也回房午睡会儿罢。”“对了,让春阳帮我把琴放回琴房,顺便把血擦擦,别让血把琴弄坏了。”木轮吱呀吱呀的声音又轻轻响起,文濯兰愁眉不展,回房写了封信,命人快马送至北漠边境,并嘱咐一定要亲手送到三皇子手里。入夜后,东宫。“你说什么?!”公仪峻掀翻桌案,毫笔砚台和成堆的奏折摔在一起,青花瓷砰地一声碎了,墨汁流了一地。春浦凑上来为他顺顺气,却被他扬手甩在地上,狠狠地踹了两脚。殿前风尘仆仆的驿兵正匍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那蠢才居然真的有用兵之能?”公仪峻不相信。前线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三皇子公仪戾随送亲骑兵深入乌桓敌营,砍下乌桓大将挞楼之首,痛击乌桓心脏,斩敌数百人,带领轻骑四十余人护送辛夷公主一路策马返回烽火城,大夏骑兵仅一伤一亡。哪怕当年孟迩初出茅庐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传奇般的战绩。“太子殿下……小的只是一介驿兵,怎敢谎报军情……”崇明帝这几日身体不适,所有前线的消息便先传到东宫。公仪峻缓缓走下殿阶,垂眸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鹌鹑,如同看一只抬脚就能踩死的蚂蚁。“怎么不敢?”“本宫说你敢,你便敢,本宫说你谎报,你便是谎报!那个冷宫出身的蠢才,连填饱肚子都要看太监眼色的可怜虫,就该给本宫好好地死在前线啊!作什么妖?!”春浦跪在地上,垂头听着公仪峻的怒斥,唇边竟然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快,那笑意便被收敛进紧抿的唇里,变成一脸惶恐不安的神色,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来人,给本宫把这人拖出去斩了,欺君罔上,饶了你全家的命是本宫的仁慈!”“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还不快拖走?”侍卫们上前押住驿兵,咔地一声卸下他的两条胳膊,拖着胳膊往外走。“殿下!殿下!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三皇子不懂用兵,莽撞行事,惊扰了乌桓骑兵,乌桓首领怒不可遏,如今前线形势更加紧张,百姓更苦了……”公仪峻很满意:“拖回来。”“今日之事,要是泄露了一点风声,你们所有人,杀无赦。”阶前侍卫和太监宫女纷纷跪在地上,颤声道:“是。”作者有话要说:第28章 春闱翌日, 三皇子出师不利的消息传遍京城。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甚至没有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水花,崇明帝长叹一声, 早早地退了朝。“南宫将军守了那么多年的烽火城, 局势依旧严峻,没人指望一个初出茅庐的皇子能扭转乾坤,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皇室贵胄以命相守, 北境的士气多少也能振奋几分, 三皇子在塞外征战,他的生母因此复位, 皇室也保全了颜面,何乐而不为呢?”“天家的事, 本就是互相利用, 直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才肯罢休。”顾岱和钟堂议论着今日的朝政, 文卿淡淡地饮着茶, 眉眼冷冽,不置一词。文濯兰经过烟汀亭,也从淑妃那儿得知了阿昭首战失利的事,虽觉得有些遗憾,但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没人能保证定能获胜,失败也是常有的事。阿昭还年轻, 前线的战事也吃紧, 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若想要证明自己, 倒也不差这么一次两次。“姑姑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文卿看见她, 便问了一句。顾岱和钟堂向文濯兰行了个士子礼, 文濯兰以江湖礼回敬,将手上的桂花糕拿给文卿。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担心他想不开才回来吧。“回来拿点东西,喏,给你捎的桂花糕,那天见你吃了两块,想着你可能会喜欢。”文濯兰笑着说,“路上尝了一块,太甜,配着茶正好。”文卿伸手接过桂花糕,垂眸看了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竟有些黯淡。“多谢姑姑。”他把桂花糕分给顾岱和钟堂吃了,自己却一块也没尝,文濯兰让他吃点甜食心情好些,他却说实在太甜,吃着牙疼。这下顾岱和钟堂也看出来文卿状态不对了。顾岱脑袋转得飞快:“罢了,别再说这些政事了,说来说去惹人心烦。下个月上巳节,陛下要去祭坛为国祈福,不过阵仗好像不大,允许士子游春出行,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不知晏清是随御驾还是随文士呢?”“晏清你腿脚不便,那祭坛八陛三千阶不能用轿辇轮椅,还是不要上去为好。”钟堂有些担心。文卿沉默片刻,扯唇笑了笑:“我倒也不至于那样为难自己,更何况陛下身边必有太子,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周旋。”“也是,还要防着太子呢。”顾岱想了想,“我去打听打听,万一到时候太子去文士那边,我们就去祭坛,我和明统哥哥扛也要把你扛上去,否则兰汤沐浴的时候被太子盯上就不好了。”文卿失笑:“那倒是多谢二位了。”若公仪峻真敢在那样重大的场合向他出手,那他的死期也不远了,只不过一命换一命对他来说太不值,他又担心公仪峻也能获得重生的契机,不是逼不得已,不会用这下下之策。他在地牢里给公仪峻留了个绝佳的位置。怎么能浪费呢?——北境,烽火城。议事堂外,南宫氏亲卫手持长刀,战刀上红缨如血,刀刃上沉淀下擦不尽的斑斑血迹。长案上铺着北境军事作战防御图,每个城防的兵力和辎重营的布置十分详细,自玉门关以北已被乌桓占领,南宫一脉镇守此关长达三十年,两国势如水火,漫长的边境线上流民无数,哀鸿遍野。公仪戾和南宫遇一夜未眠,在议事堂内共谋北伐大计,交谈得越深入,南宫遇便越是对这位年仅十五岁的三皇子刮目相看。他从小跟着父亲领兵塞外,为北境边防鞠躬尽瘁,无暇关注长安,故而对京中局势不甚了解,辛夷公主下嫁与乌桓首领做妾室一事,也是车马行至烽火城门口了才知道。他以为数日之前陛下召乌桓使团入京只是一次寻常的外交政事。当他从城楼上往下望时,花轿里的人恰好掀开厢帘,那一口小小的窗里透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和年少时见到的表姐七分相似。南宫遇立刻冲下城楼,带兵拦住了和亲的车马。为首的皇子抬手叫停了整支队伍,琥珀色的眼眸没有多余的光亮,沉声说了句让开。南宫遇怒上心头,抽刀便和他打了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