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汹涌,萧晏足下虚浮,扶着门框艰难喘出一口气。院中的妇人闻得动静,扭头转过来。萧晏神思是清明的。他回想自己这两日的状态,和看见这人后的感觉,他想可是阿照易容的?面容能改变,躯体可塞物填充,唯有声音难变。至今他还未听到她说话。“贵人是来拿衣袍的吗?”他才想寻理由同她说话,她的声响便落在了耳畔。粗粝,沙哑,缓慢。半点不像。“我不曾碰过,但是还是沾了灰。抱歉!”妇人的左腿受了伤,走路不甚自然。萧晏看她,又看披风,“在下只是路过,您留着吧。”那时,他还不曾想到,声音也会随病痛而改变。甚至有时只要一场高热烧过,便能彻底哑了喉咙。妇人望着远去的背影,转身将披风搁在案桌上,重新坐回椅子。抬头看,西边从院落长出的枣树。枣树,结出枣子,风干切碎,和上面粉,就能做成枣泥米糕。这样一想,她便又笑了。*萧晏回了刺史府,召来李齐云。“去关阳坊置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让平康坊麓子巷十八号的人搬过去,再补一千两银子。”李齐云仿若没听清,这是谁给谁补银子?关阳坊的房子,还三进三出,能换十套平康坊的那处院落。“即刻去办,本王今日搬去平康坊。”李齐云顿生一层冷汗,“殿下,怕是来不及。购房,搬家,那处人口安置……”“让他们住刺史府,本王明日入住。”萧晏到达安西的第三日,从刺史府搬到了平康坊麓子巷十八号。这间屋子,是前世叶照带着孩子住过的地方。自接到苏合师父的传信,萧晏便知道那人一定是叶照。能破开山前阵法的人或许不止她一个。想要采血引魂的或许另有其人。但是在眼下这样的档口,能同时做这两件事的,出了她,萧晏想不到别人。且有紧随其后的第二封信,道是不必再归,其人已放弃入梦。药师谷谷主大抵是好意,有心替她隐瞒。却也更印证了萧晏的推断。叶照,定是知晓了苏合之后,才放弃的。这样一舍弃,她便再无以为继。天下之大,她没有家,唯有前生和小叶子一起待过的地方。她定会回来寻以安慰。萧晏想得半点不错。是夜,新月如钩,夜风点点。他尚在院中看着那颗枣树,便听到外头敲门的声响。他起身开门。是隔壁妇人。妇人披着他的缎面披风,站在门口看他。萧晏气血翻涌。盼着是她,又盼着不是她。“秦王殿下,妾身……知道您为我而来。”妇人慢慢拨了人、皮面具,咳了两声,方继续拨下。萧晏背脊僵住,心跳漏了一拍。她将面具扔下,现出有着妖娆泪痣的一张脸。还是美的。却也还是蜡黄的,枯瘦的。“妾身跑不动了,也不想躲了。”叶照凑近一步,身形晃了晃,伸手扶在他肩上,“就是、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相逼!”“不是的,我……”“让妾身先说。”叶照抬指树在他唇口,冲他笑了笑,喘出一口气,“妾身私以为,欠殿下的已经还清了。”叶照站不住,也站不动,只拖着腿又靠近了一步。原本搭肩的手环住了萧晏脖颈,另一只手拉下飘带褪下了披风,就剩一袭单薄中衣。她疲惫地靠入萧晏怀中,拉过他的手抱住自己。轻声道,“殿下如此相逼,妾思来想去,大抵是忘不了我这幅身子……妾愿意好好伺候您的,就是、就是妾身想求您个事。”叶照轻车熟路地咬过他耳垂,唇齿进退有序,双眼却闭合又睁开,只灼灼眸光落在院中那颗枣树上。她说,“殿下,容我在这院中住几日,我时日无多,不会太久的……”她伏在他肩头,剧烈的咳嗽后,眼中泪水滑入他血管抖动的脖颈上,口中鲜血喷溅在他不断起伏颤动的背脊上。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前枣树越来越模糊。她说,“我、想死在这里……和我的女儿在一起。”第38章 、晋江首发叶照清醒在数日后的晌午。四月天, 春光更加明媚,透过窗户落进来。昏迷许久的人,本该觉得日光刺眼, 避目挡光。但她却睁大了一双眼睛, 只用力地往外看去。隔着木窗明瓦,她看到了那棵枣树。枝条抽芽,翠叶生生。她想要撑起身来,再看仔细一点。那一世, 她也病得下不了榻,寿数所剩无几。便常日使用龟息法催眠自己,缓减生命的流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