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你再眠一眠。”萧晏说着,不自觉打了个哈欠。他昨晚忧思重重,卧在榻椅上胡乱睡了一夜,自也没人敢去唤他。先前心中有事尚且感觉不到,眼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来回话语,神思回转些,困乏便生了出来。叶照卧回榻上,瞧他精神不济,哈欠连天,遂道,“今个没有朝会,殿下也再去歇会吧。”萧晏点点头,自觉把“去”字漏了。一边解着腰封,一边寻视四下,“矮榻收哪去了?”“嘶……”他甩了甩左手背,似是受不得力。“罢了,不折腾,容我躺一躺!”话至此,脱剩里衣的人便卧了上来,自然地伸手揽人腰。矮榻。叶照初心又要走的,顶着王妃头衔已是权宜之计。便想着实在没有必要再同榻而眠,但萧晏左右不同意,道是且不说她伤着需人照顾,如此分两处就寝,一旦被发现传入宫中便不好了。于是,择中而行,在床榻畔支了张单人榻。夜中用之,白日收起。那带着忍痛的嘶声,自是告诉她,陪了她数日哄她入睡、忍她梦魇被她抓破的不容易。是故,就寝的矮榻收起来了,他手因她而伤,搬不动榻,让她容他在床榻歇一歇。如此不易,委屈,辛苦,怎还能拒他、推他、同他计较这一时之长短!伸手揽腰这点无耻的孟浪行径更是刚刚好。这不叶照避开他,往里侧一退,便正正好空出一席位置。萧晏挑了挑眉,努力压平嘴角。翻过身将被子拉上,又是一副疲乏模样,低声道,“睡吧。”合上双眼的男人,看着竟是万分规矩,浑身上下无一不昭示着安静又安分。叶照一双漂亮的杏眸瞪得又大又圆,浓密长睫扑闪。他怎么上来的?怎么就让他上来的?这晨时大半时辰的补眠,是萧晏这近一年来睡得最好的时候。虽不曾握得温香软玉,但终又是同床共枕。他能闻到她长发间桂花油淡香,也能清晰听到她心脏的跳动。要说有何遗憾,大概便是小叶子至今不肯唤他一声“阿耶”。这是今岁中秋,不得弥补的缺憾。萧晏也不急。他想,这辈子还很长,他可以用一生去照顾,去等待。何况,小叶子对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差。譬如,她得了和离书的头两日。萧晏整个紧张的不行。虽然,她已然一副成熟心智,但毕竟尚是孩童的行径。萧晏总怕她将和离书藏之不慎,被叶照发现了。又怕她还延续这前生那般心境,一个恼火便直接将和离书交给叶照。结果,在他一连同桌用膳、连掉了两回玉箸,叶照同他言语数次前言不搭后语之后,小叶子将他约在清辉台书房。道是再这般魂不守舍,便直接给阿娘看。又道,或者秦王殿下派人搜便我的院子,但凡搜出,便算你的。萧晏闻言就要传人搜屋,须臾讪讪止住了。找不找的到两说,这搜屋一出,叶照估计能立马带着小姑娘远走。他还没发昏到这个地步。静心一想,这女儿确实有几分自己的心思性子,一样的谨慎聪慧。小姑娘看着他,“瞧你这般紧张的份上,大抵是真心改之。往后入夜去翠微堂,不必偷偷摸摸。只一点,阿娘许你去,你才能去。”萧晏闻这话,简直要用牙齿咬住唇瓣,才能不翘起唇角。再者,便是中秋这日晌午,淮阴侯夫人着人送来了两筐新鲜的水黄桃。桃子自然直接入了翠微堂。小叶子解开箩筐,凑身轻嗅。只换了身便利衣裳,撸着袖子同侍者门一同洗桃。时值萧晏过来,她抬头道,“今日不许进这院子。”萧晏心沉了沉,尴尬站在门口,绞尽脑汁想,何处又得罪这祖宗。只伸头眺望半晌,见廊下一行人就着木桶,正在清洗一个个黄澄圆润的桃子。遂掩着口鼻却难掩欢笑地回了清辉台。中秋佳节,自有宫宴。遂午膳这顿,便在府中度过。阖家团圆的日子,断没有夫妻、子女分两处的。翠微堂入不得,叶照便带小叶子来清辉台用膳。一桌膳食,司膳处备送,自都是花好月圆的好寓意。叶照不挑食,从来给什么吃什么。至于小叶子,喜爱什么,萧晏自是一清二楚。于是,这顿午膳用下,尽是萧晏给她母女二人夹菜。叶照尽数用下,萧晏便知她胃口开了,是身子日益转好的征兆。小叶子也用得七七八八,萧晏便想这是不曾推开他,愿意吃他夹的菜。两厢一想,秦王殿下一张本就眉目如画的脸,更是灿如昭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