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尹夏笑了笑,摇头:“想事想入了神。”顾言漠数落了他几句,神色幽暗:“去拿创可贴,我给你扒上。”“这点事哪需要劳驾顾医生的金手。”仲尹夏说着随意擦掉指尖的血渍,“小伤,我哪有那么矜贵。”仲尹夏儿时太闹腾,小磕小碰经常有,顾言漠不只一次的给他抹消炎药扒创可贴,仲尹夏这时难得乖巧,总笑着对顾言漠说声谢谢。“尹夏,你真长大了,不需要哥照顾了。”顾言漠感概了一句。“言漠哥,过了今年我就27岁了,不是长大了,是变老了。”顾言漠噗嗤一笑:“尹夏永远年轻漂亮,每天都18~”仲尹夏说他油嘴滑舌没正经,有这逗人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找个Omega结婚。顾言漠不说话了。仲尹夏把苹果递给他时,眼神发直,显然有心事。顾言漠没有点破。仲尹夏嘱咐他好好休息,现在已接近十一点半,他打算离开医院,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后,眼神波动,起身去了病房外。对面话筒里传来一个破碎嘶哑的声音:“尹夏……”是商樊。仲尹夏心脏狠狠一抽。“是你吗,尹夏?”“是。”“我好像生病了。”仲尹夏捂着心口位置,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吃药吗?”“没有……”商樊断断续续,艰难的组织语言,“尹夏,你可以给我一片退烧药吗?”半天没得到回答,他又问了一遍,“可以吗?”仲尹夏喉咙干涩,不知道怎么开口。“很苦很苦的那种药,比仲尹夏从前吃的要苦很多很多倍,尹夏……”商樊声音越来越哑,“求求你。”仲尹夏的手颤的快要拿不住手机了,死死的咬着嘴唇。“只有仲尹夏的退烧药有用……”商樊怕他别挂断电话,企图笨拙的说服他,“我没有说谎,求求尹夏了。”“求求我的尹夏……”求求他了。仲尹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商樊确实在他耳边不停的呢喃,求你了,求你了。这让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里的血液停止流动。商樊在求他?这个从来睥睨芸芸众生,永远身姿落拓,高昂头颅的男人在求他?而他第一次求他竟然是为了吃一片世间最苦的药。商樊却说这药能救命。仲尹夏愣了许久,不知道通话什么时候切断的,也不知道是商樊受不了他的沉默,还是他经不住商樊求人的话语。他再回到病房时,脸色苍白,六神无主,眼圈红彤彤的。顾言漠吓了一跳:“尹夏,你怎么了?”电话是商樊先挂断的,他心尖上的最后一丝精血,在仲尹夏长久的沉默里消失殆尽,化为苦楚的烟雾。他望向大门的位置,眼神空洞,执着的等待一个再也不可追回的人。求也没有用吗?仲尹夏再也不会要我了吗?商樊只敢抛出问题,不愿意知道答案,除了无望的等待,似乎真没什么能做的了。可是,没关系,我现在最擅长等待了。那一夜太过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黑暗仿佛没有了尽头,商樊抱着仲尹夏的睡衣,手里捏着一颗已经枯萎的百香果,不错眼珠的看着大门。仲尹夏没有回来,他连一片苦药也不愿意给他了。商樊迟钝而痛苦的接受这个现实,终于别过头,把自己往桌底再次缩了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很多记忆残片争先恐后的堆砌拼凑,神经系统根本无法负荷,全身的机能跟着罢工,五感泯灭,三魂七魄破散,只剩一具躯壳。但这躯壳仍在等着一个不归人。凌晨五点,“吱呀”一声轻响,那扇门终于被人打开。商樊却已经失去抬头看一眼来人的勇气。脚步声渐渐响起,停在桌子边,商樊仍是没有抬头。他怕这是在做梦,一抬头,仲尹夏在梦里也会逃走。更怕他看到的是躺在血泊里的仲尹夏,可是这一次,他却幸运仲尹夏能够长睡不起,不必像他一样亲眼看到至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人站在桌子边许久,蹲下身子,朝桌底那么高大却又缩的那么渺小的Alpha伸出手:“商樊,出来吧。”商樊的身子猛然一僵,用尽所有力气,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终于,这具躯壳等到了归家的人儿。终于,心脏恢复跳动,灵魂迅速重生。他听到自己破碎难听的声音:“尹夏,你回来了……”夹杂着深深的颤抖。仲尹夏点头:“嗯,回来了。”又说:“你先出来,我给你量一量体温。”商樊点头又摇头:“那我的病要是好了,你还会走吗?”仲尹夏没有说话。“不出来。”商樊耍赖,“不出来,尹夏,你别走了,别去找顾言漠,你看,我……”害怕两个字他还是说不出口,可他知道仲尹夏比谁都清楚他在害怕。仲尹夏每一次受到伤害和威胁都会躲在桌子底下,商樊也躲了,仲尹夏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怕他离开。仲尹夏静静的和他对视着,始终不肯给他承诺。商樊能有什么办法,他认输:“好吧,我出来,你想走也行,让我跟着。”他移出桌底,把仲尹夏的睡衣叠整齐放回床上,手里的百香果已经枯萎,他说这个不能还,这个是他从自己衣柜里找到的宝贝。仲尹夏点头:“你放心,我不要。”第78章仲尹夏给商樊量了体温,40.6℃,烧的身体滚烫,仲尹夏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皮肤传递过来的灼人体温。他先给商樊喂了两片退烧药,让他跟自己去医院。商樊一直摇着头,说自己能耐的住,睡一觉就好。仲尹夏劝说不动,只得给他拧了条湿毛巾搭在额头上物理降温,时不时再用酒精擦拭手面,像在医院里照顾小朋友一样。现在的商樊跟小朋友也没什么区别,他一直攥着仲尹夏的手,眼神焊在了他身上,仲尹夏起身换个毛巾都要跟他商量个半天。好在半个小时后,他的体温慢慢降了下去,眼神也逐渐复归清明。他看着仲尹夏,紧密的让人想躲,问:“可以把仲尹夏还给我吗?”那个很爱很爱他的仲尹夏。仲尹夏避开他的注视,沉默以对。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商樊又问了好几遍。他深刻的体会到他曾经糟蹋了一颗多么珍贵的七窍玲珑心,得到过这世间多么纯粹温暖的爱意,拥有过多么漂亮善良的Omega。为什么会弄丢,怎么舍得不藏起来,那么好的仲尹夏怎么就再也追不回。商樊的眼皮沉重酸涩,在不断的检讨里闭上了眼睛,药劲上来了,他可能要睡很久。仲尹夏想起身离开,刚有点趋势就被商樊拉回,他眉头紧蹙,看起来非常难受,仲尹夏释放出自己稀薄的信息素,企图让他好过一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