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数字加减乘除,来回了几遍,中间还有揿错的。手一哆嗦。C键又按回了AC。只能重新再来。江易的眼神全然不动,也全然不在看她。但当她第二遍加完的时候,他开口:“是多少?”“两,两……两千七百八十二万。”夏沧表情上全是歉意,手指似乎都刺痛了,慢慢传递上来,又全都蔓延到背部,背上贴着的毛线衫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面全潮了。“差多少?”夏沧刚才没算差了多少,她手指又摸到了计算器。“差了一千零七十三万。”江易什么都没看,直接说了一个数字。他把文件往老郑的方向推过去。“解释。”老郑脸上也都是汗,就像整个脸都耷拉下来,但既然要解释总要说出个什么理由来。“我,是这样的,江局。办公室最近人员有调动,这份报告有一半是苏吉做的,苏吉前天正好搬走,夏沧就把东西都接下来,昨天单位活动,省里又提前要了,我问过她,她说还没核第二遍,我想她要活动一天,省里又催得急,我把文字上的东西都过了一遍,就直接提交给您了。省里一拍脑门,今天要这个报告,明天要那个数据,我们有时候也力不从心。”“我不要听这些。”江易冷道。“我只想知道,你作为一个科长,一、数据怎么出来为什么不知道,二、科里的东西自己为什么不把关?”“郑团。”他舒缓了一下语气,“这是差了一千万!”他的话这样下来,老郑有些吃不消了。他的脸色从白转为发灰,也是羞愧无地的状态。老郑的话其实是维护她。苏吉是学生,她是带教老师,东西又是她负责,怎么不是自己的错?夏沧往前一小点,小声道:“江局,对不起啊。是我的错,我的问题。”冷落了她半天,江易终于斜向望了她一眼。他给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没事,你们都是做事的人,我只问你们科长,你先去吧。”她感觉神经有些麻木。像是有什么在轻轻噬咬着。一般不管哪个领导下达这种类似可以让她滚的指示的时候,她都异常雀跃。现在,她只是有些麻木,她把桌上的东西拿起来,捧在身上。转过身去。“不过以后做事还是要认真。”疑心自己听错。因为她回过头去,江易已经在低头继续看文件了。脑子里嗡嗡嘈杂。这句话就像是否定了她以往所有的工作。妈的。不能忍。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转过身,“江局,事情本来就是人做的,有了错,我们下次一定注意,您不能因为……”“夏沧!”老郑呵阻了她。江易抬手示意老郑。他嘴角扯了一下:“没关系,让她说。郑团,您先去忙。”老郑一愣,犹豫了半晌,走过夏沧身边的时候,给她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人。夏沧适才的忿忿消减了一大半。江易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了,眼神冷得可怕。“你继续。”夏沧咬了咬唇,“我的意思是,江局可以否定我的能力,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否定我的工作态度。”她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江易半天没有说话。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抬头望了她一眼。“当着郑团的面,你同我那样说话,你知道是为什么?”江易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什,什么?”夏沧有些没听明白。“因为你知道你可以。”他的眼神由下而上,无比锐利。一刹那的错愕,然后渐渐明白过来。嗒,嗒,嗒。对峙的时间并不长。胸口有些窒息。她知道她不争气的眼眶红了,白眼球一定布满了血丝。江易的眼神却先闪躲了开。“哭什么?!”他语气里稍带恼怒。妈的。她没哭。她顶多只是眼眶红了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绽放出一抹笑意来。“江局,你错了,我不可以。”她也似是而非的来了一句。江易眉头一皱。“只有你的二次元小神秘可以。”或是自己是挂了的微笑起到了作用——或是她红了眼眶仍旧放出了那么点锋芒。她看见江易的眼神一暗,颌角抽动了两下。令人惊悸。“出去。”夏沧的血管渐渐冷却下来,她的掌心里有些发凉,她内心怂的一面渐渐跳跃了上来。听到这两个字,她立马转头,准备迅速地闪出去。“站住。”没想到身后又蹦出两个字。她软弱的脚步竟然又不争气地停住了。江易站了起来,慢慢朝着她迈了几步。靠得近了,她发现江易的手慢慢抬起,直直地探了过来。夏沧躲闪了一下,往墙壁上面一靠,她躲闪的方式较为拙劣。“干,干什么?”哒哒几声轻响。像是机械键的声音。胸口顿然感觉一松。一只计算器被他夹在手上。“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捧了他的计算器跑路这种诡异画面简直挥之不去,为了疏散疏散心情,她从局大楼东面绕到西面,再又绕了一遍安全楼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老李和小莲惊讶的望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夏沧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什么?”“听说你被大领导留下了,老唐和苏维两个人去楼梯口接应你呢。”“接应我什么?”“要是你拿刀子捅了领导,直接把你扭送派出所,也好记一功。”小莲笑着模仿着大唐的声音说。夏沧叹了一口气,她把那份报告放在桌上,就拐出办公室。一晃一晃竟然已经快要十点了,玻璃房那里亮堂,一方日光斜在楼梯口,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组合。苏维蹲在地上,大唐靠着玻璃墙壁抽烟。梁恺儿怀里抱了只猫,也是蹲着的,笑得很天真。她自从看见她都是高冷,还没见过这样的状态,她的皮肤很通透,是经得起日照的那种,薄薄的一层,像抛了光一样。大唐发现了她,对她招了招手。夏沧因为刚刚给人起了个小绰号,讪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嗫嚅一句:主要是为了怼他,恩,主要是怼他。苏维蹲在地上,给她瞟了一个难以名状的眼神,里面意义比较丰富。她猜大概是让她不要矫情之类的。“你回来了?”“恩。”“没事吧。”“没,在干什么?”“一只野猫爬进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