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前方同样传来脚步声,几个士兵停下来,定睛看时,却见浓雾中走出一队人,领头的那人面色冷峻,正是津口巡检司的韩青。士兵们赶忙行礼,韩青盯着前头嚼舌的两人:“叫你们来熄灭余火,查看有无坠江之人,不是让你们在这里闲聊的!”士兵们慌忙认错。韩青道:“若再犯便责打二十军棍!”带人走了。士兵们心有余悸,其中一人小声道:“咱们韩旅帅简直比罗刹鬼还可怕。”“嘘,你不想要命了……赶紧走吧。”韩青一路往前方的佛院精舍走去。他留意到地面上时不时会看到残存的血迹,应该是昨夜狼狈逃窜的乡民们受伤留下的。韩青盯着看了会儿,漠然抬眸,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精舍这里,龙勒波跟卓英两个昨夜并没有各自回寨,而也是在这里混了一宿。两人谁都没有睡好,天不亮便出来探问狄将军如何。此刻看到韩青回来,卓英忙招呼:“韩旅帅。可找到桑普洛了?”韩青道:“士兵们还在沿江搜寻,两位头人不必过于焦虑,桑寨主精通水性,就算不小心落水也未必有事。”龙勒波跟卓英对视了一眼,龙勒波道:“我跟卓英想了一夜,就怕桑普洛并不是落水那么简单。”韩青皱眉:“这是何意?”卓英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道:“韩旅帅,昨夜在船上饮宴,传火礼开始前我还去叫过桑普洛,还以为他是在……我就没留意,现在想想,十分可疑。我早先叫人去问那个昨夜给桑普洛拉到房内的阿女,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你说这……”韩青道:“还有人不见了?卓寨主为何不早跟我说?”“我原先并没有就……”卓英刚要解释,里头有侍从出来:“韩旅帅,将军醒了,叫您进去回话。”韩青只得道了声“失陪”。等韩青入内后,龙勒波问卓英:“如果昨晚上真的是在船上出了事,那么……那木排上的……”卓英打了个寒噤:“或许、是我多心了。不可能是桑普洛!”龙勒波眯起眼睛:“先是录奕,又是桑普洛,你不觉着这罗刹鬼是冲着我们来的吗?”卓英浑身发冷:“别说了!”龙勒波呵呵笑了声,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怕什么?当年的罗刹鬼那么难缠,还不是被咱们处置了,卓英,你的刀子是不是该磨一磨了。”卓英的手抖了抖,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龙勒波看了眼:“这匕首上是有罗刹鬼的血的,再杀几个又能怎么样?”“可现在桑普洛不知生死,录奕……”“没了两个老东西算什么,你我不是都有儿子么?也该让年轻的头狼试试獠牙了。”精舍里间。狄闻斜靠在床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尽快查明就是……”停了停:“昨夜死伤者多少?”邹永彦低着头道:“伤者有十几人,踩踏而死的两人,落水的一个。”其实邹永彦所说“伤者”,已经算是伤的有些严重的了,那些碰撞之类的伤,只要能动的,他便没敢报出来。狄闻闻言皱眉,不由地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竹排上那个是谁,查明了么?”“这……”邹永彦越发不敢开口,谨慎地:“远远看着确实像是一个人,不过昨晚上乡民大乱,那竹排又向着下游而去,拦截不及,现在还未能找回。”薛放在旁边揣着手不言语,唇角动了动。狄闻道:“怎么了十七郎,想说什么?”薛放道:“邹旅帅是不想将军在这会儿忧心,但我想这件事不可不说。”邹永彦看向他,薛放道:“中弥寨的头人桑普洛,据说……从昨晚传火礼之前便不见了踪迹,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狄闻的眼睛睁大,然后便猛地咳嗽起来。邹永彦赶忙上前扶住,又略带责怪地看了薛放一眼:“薛旅帅,何必在这时候说出来让将军忧心呢。”狄闻咳了一阵,摆摆手:“这种事情确实不该瞒,桑普洛不是寻常乡民,是中弥寨的首领,倘若出了事……罢了,只盼不至如此。”说到这里,狄将军左顾右盼,“韩青呢?”邹永彦忙道:“韩旅帅从昨夜就带人维持巡查,又调了人手往下游去找那竹排,至今未回。”正说着,韩青入内回话,也将桑普洛昨晚可能船上出事以及那少女失踪的事一并告诉。狄将军的眉头皱的更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那竹排可找到了?”韩青道:“邹旅帅这里的二百人,跟我所带一百人都派了出去,又调了三寨精通水性的船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将军莫要挂心。”狄闻道:“我又怎么能不挂心,唉。”此时有士兵进来急报,说是已经找到那竹排,船工正想法儿往回拖运。韩青看了眼狄将军,狄闻道:“你全权处置就是。”韩青便道:“叫仵作赶去查看现场,要是无法把竹排跟……尸首一起带回,就先顾尸首。”士兵离开,韩青又对狄闻道:“将军,请许我亲自前去。”狄闻微微颔首:“邹……”看了眼邹永彦,又打住,只道:“你先去。”韩青行礼退出。狄闻才看向一般的薛放:“你昨日说什么……真凶只恨录奕一人就无事,现在好,又出来了一个,我想也不用侥幸了,那木排上的十有八九是桑普洛。”他咳嗽了两声,又道:“如果真是这样,对方怕是冲着三寨的头人来的、也许……”他的目光沉沉,“还有巡检司也不一定。”邹永彦惊道:“冲我们?”脖子一阵发凉。狄闻望着薛放:“龙勒波跟卓英都在,你……留神他们的踪迹,多派人手,就算防患于未然吧。”薛放应声。狄闻又道:“那个杨、咳……”“杨易?将军要传他么?”“不,不是……”狄闻深深呼吸:“你带他一起、跟韩青去现场吧。”薛放啧了声:“我以为您是想叫杨易来给自己看身子的,怎么想叫他去看那个?到底哪头重要?再说韩青叫了泸江这儿的仵作,又干吗叫上杨易?他可是个大夫不是验尸的。”狄闻道:“我这是老毛病,我自己知道……一时还死不了。自然要顾当务之急,杨易虽非仵作,但你我都知道他比仵作能耐,再说,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薛放望着他:“将军……”狄闻没容他说完:“快去吧,韩青动作快,别他已经到了你还……泸江三寨,不能乱。”薛放咬了咬唇:“那好吧。等我们回来,您可得答应让杨易给您看看。”狄闻一笑,抬眸看向薛放:“你对杨易,真的是极为信任。除了戚峰跟隋子云,没见过你这样相信一个人。”“那是当然,”薛放转身要走,又回头对狄闻道:“我索性跟您说了吧,昨儿晚上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要不是杨仪指着台上说您的情形不太对,叫我去救,您这一头可就结结实实栽在地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