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皱眉嫌弃道:“这狗儿又发什么疯?哎哟,脏死了!哥儿快来。”孔家的丫头也赶到了,过去捉人。两个人各自忙碌,把孩子拉住。那丫头无意中一瞥,却见被黄狗刨着的地面上好似出现一样东西。丫鬟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嬷嬷也诧异,当下也歪头看去。那狗子还在奋力乱抓,地上一样东西被它爪子碰到,晃了晃。形状很奇特。嬷嬷跟丫头小心翼翼上前,却见竟是一根……似树枝、又像是什么雕出来的东西,但又不似坚硬。正疑惑地紧紧盯着看,冷不防那黄狗因为觉着刨的太慢,于是竟用犬齿咬着那物,口中呜呜地低吼,用力向后拉。两人呆呆,身不由己地看着,心里隐约觉着不对,可又挪不开眼。孩子们却越发高兴起来,拍掌跳脚地嚷道:“小黄用力!”黄狗受了鼓舞,呜呜叫了两声,奋力一挣!一样东西就这么生生地被从土里拽了出来,被黄狗叼在嘴里。黄狗好像是找到了什么新鲜玩具似的,兴奋的原地乱跳。裹着的那点泥土抖落,嬷嬷跟丫鬟的眼睛却开始发直。她们总算看明白那是什么了……那竟然是一只断了的手臂!手掌的部分被黄狗叼在嘴里,黄狗摇头摆尾,沾了泥土的断臂慢慢地露出本来面目,断了的骨茬似乎在提醒女子,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人手。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杨仪被小甘扶着回到后衙,正屠竹在让薛放喝药。屠竹碎碎念道:“难怪仪姑娘不高兴,身上有伤,还去跟人动手……要是真弄坏了胳膊,岂不是叫仪姑娘心疼死了。”薛放本来想骂他几句,猛地听了这句话,心里倒是不好受了。再想起杨仪之前那蔫蔫不乐的样子,还不是他害的。薛放叹息:“知道了,她说完了,你又说,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就行了。”屠竹以为他必定不高兴,没想到居然很“顺从”,于是胆子越发大了点:“这话我可不信,别回头又遇见什么事,又想也不想冲上去了……”薛放一笑:“你倒是懂我。”屠竹摇摇头,思忖片刻:“十七爷,仪姑娘不在这里,我大胆说句不中听的,身子是您自个儿的,你要是不好好保养,快把这手臂养妥当,若有个万一,对得起仪姑娘吗?以后她是要嫁给你的,若真残了身子,纵然十七爷未必在意,但传出去好听吗?对她也可好?到底多想想,别叫仪姑娘为您操心难受的了。”薛放低了头:“你……”屠竹默默地望着他,做足被骂的准备。不料薛放哼道:“你这说话的语气,倒比家里那个还像是我爹。”屠竹哑然:“这可……哪里的话。”薛放看看右臂,低声嘀咕:“我只恨为什么好的这么慢。”“这也是急不得的,”屠竹忙安慰:“您要是不动它,恐怕还好的更快呢,要还乱动,就不好说了。”薛放把药一口气喝光:“行了。”屠竹问:“今儿要回侯府吗?还是有什么打算?”薛放看了看门外:“再说。你先出去吧。”屠竹端着空碗往外的时候,就见杨仪从门口走进来,小甘在外候着。杨仪一点头,独自进内:“才喝药?”薛放忙拍拍自己身旁叫她坐:“已经喝了那什么……补阳还五汤的。这是另一个什么五毒之类的。”“是五味消毒饮。”杨仪纠正,却没在他拍的地方左,绕到他左边。薛放很有眼色,赶紧往右边挪了挪。杨仪照例给他号脉。薛放已经把那一套禁军的衣袍脱了,换了一身家常自己的,含笑道:“我刚才自己看过了,那些肿消退很多。”杨仪默默地望了他一眼:“哦,那就没关系了,下次可以再继续动手。”薛放忙道:“这可不敢了!再动手,我就是……就是小狗。”杨仪心里想起的,却是俞星臣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她没有再出声,只是默默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薛放察觉,略略欣喜。转头看看她:“你去见了小猷了,怎么说?”沉默片刻,杨仪道:“我不想他跟人打。”薛放到底没忍住,悄悄握住她的手:“担心他的伤?”如果廖小猷没有受伤,那杨仪自然不会拦阻他,毕竟那索将军虽然厉害,但小猷也不差。可是小猷带着伤……就算缝合也得留意呢,他不肯缝,只要动手,必定绽裂。如今还不是伤及内腑,但是两个力大无穷的汉子打起来,又哪里会在意伤不伤,拳脚无眼……到时候,小伤变成大伤,外伤变成内伤,这不是不可能的!杨仪只一想,就觉着浑身战栗,无法忍受。“十七,你说,有没有比小猷更合适的人?”杨仪抱着一点希望。薛放诚实地回答:“天下之大必然是有,但一时之间未必能立刻找到。”俞星臣说的对,廖小猷确实是目下最好的人选。沉默,杨仪问道:“十七,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薛放微微紧张:“什么话?”杨仪道:“要是我先前……死死地拦着你,没叫你跟那个索将军动手,你……会不会恨我。”薛放一惊。他从没想过,也被她问懵了:“恨、恨你?”杨仪道:“你心里是一定要去动手的,要是我拦住了。你会觉着我多事,不该挡着你,对不对?”薛放有点害怕:“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赶紧松开手把她的肩抱住:“我怎么会恨你?怎么能用到‘恨’?”“那……怪我?讨厌我?”“胡说!”薛放忙打断了她:“你哪里冒出这么古怪的念头来?我当然知道你拦着我是为了我好,就像是我也同样不想让小猷带伤去跟那个索将军打,都是一样的心意,什么恨你怪你讨厌你?我绝不会。”“真的?”薛放认认真真道:“当然是真的,恨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个傻子么?”杨仪的眼睛湿润,张开双臂将他拦腰抱住:“十七……你……”她吸了吸鼻子,低语:“你真好。”薛放低头看看她:“你要把我吓死,我以为你要问我什么呢?”那句“你真好”从耳朵里传进去,在心里后知后觉地发酵。先前因违逆了她的意思惹了杨仪不高兴,他心里总是虚虚的,听了这句称赞,突然间又有点自傲起来:“我真的很好吗?”杨仪“嗯”了声:“很好。最好了。”薛放在她的发端啵啵地亲了两下,故态萌生、贼心不死地问:“你晚上要去哪里歇着?”杨仪抬头,对上他骨碌碌的眼睛。她心里想跟他相处,尤其是这时侯,就很想抱紧他不放。但他先前才不听自己的话出了手,这会儿答应他,岂不是像是奖励他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