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许弥南正和周颂言一起研究一道数学题,下课铃响了也没有功夫分神。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班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同学们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许弥南的身上。直到江声攥着手机走到许弥南旁边,周颂言才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他,说:“怎么了?”江声抿了下唇,慌忙避开周颂言的视线,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再看他身后的石兴洋和郑凡,也同样如此。许弥南隐约察觉到了大家的反常,而且这种反常似乎与自己有关。于是他放下笔,问江声:“声哥,你有什么话想说吗?”石兴洋在他后面推了他一下,江声这才踉跄着上前两步,犹犹豫豫的把手机递给了许弥南。点开热搜词条,是一篇营销号发表的文章,标题写着:“父亲酒后伤人至今仍未出狱,天才少年身世坎坷“。“赌鬼父亲锒铛入狱,画家母亲抑郁而终,曾经的豪门落魄至此,贺家少爷只能被迫寄人篱下,‘天才’二字到底是噱头还是事实?今天小编就带大家扒一扒‘天才少年’许弥南那不为人知的悲惨身世!”许多年后,许弥南仍然记得自己看到那篇文章时的感受。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像是在寒冬腊月被扒光了衣服扔到街上,他整个人如坠冰窟,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刃,割开他尚未愈合的伤口,刺穿他淋漓腐烂的血肉,然后将他那不堪回首的、无法示人的过往呈现在大众面前,供他们观赏玩乐、指指点点。郑凡见他表情不对,赶紧把手机拿了回来,语无伦次的安慰道:“弥南,你别、别理这些营销号,都是博人眼球的!”许弥南抽回手,僵硬的转过头去,无措的看向周颂言。周颂言就坐在他旁边,自然将营销号写的内容和他的神情都尽收眼底。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周颂言连呼吸都滞住了,忍不住一阵心惊。他从未见过许弥南那样的表情,像是沉入海底、将要溺毙的人在向他求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周颂言稍微缓了口气儿。他握紧许弥南颤抖的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那人微凉的指尖,像是无声的安慰。紧接着,他拿出手机,刚准备拨号,周济就已经先他一步打了电话过来。周颂言打开免提,对着手机那头喊了句“爸”。“颂言啊,微博你们也看到了吧?告诉小南,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人把热搜撤下来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即使周济有意克制,但周颂言也依然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些起伏的情绪。“小南,你舅妈已经帮你和颂言请了假,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他尽力将语气放平缓,“颂言,照顾好小南,我和你妈妈晚点儿回去。”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心脏,许弥南觉得自己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尤为困难。周济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了,只能讷讷的应了几句。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目,许弥南眨了眨眼睛,想别开头,可眼睫一颤,却落下一滴泪来。周围的议论声像是无休止一般,无孔不入的刺痛着他的心。周颂言伸出双手,捂住许弥南的耳朵,然后把他的头扳过来,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他强忍着心中酸涩,望进那双含泪的眼,几秒后,薄唇开合,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宝宝,不要听他们说。”“听我说。”周颂言松开了一只放在他耳朵上的手。耳边的声音再次变得清晰,那些吵闹与喧嚣都在这一刻灌了进来,许弥南挣扎着想要逃出教室。周颂言在这时拉住了他的手腕,指腹轻轻按揉着他的腕骨。下一刻,刺耳的声音迅速远退,仿佛这小小的方寸之间便是他们两个的全世界,而那些令他恐惧的、难堪的一切,都已经被摒弃在外。因为他听到了周颂言的声音。周颂言说:“我爱你。”等许弥南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人半推半抱着离开了教室。王叔早就等在校门口了。周颂言拉开车门,扶着许弥南坐了进去。赵阿姨大概是出门买菜去了还没有回来,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周颂言牵着他的手换鞋、上楼、进屋。许弥南一言不发的跟着他,像个没有生气儿的木偶。回到房间,周颂言帮许弥南换好衣服,把人抱到了床上,然后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周颂言伸出手去,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掌心轻抚他的发顶,然后又下移,摩挲着他微凉的耳廓。不多时,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泪水洇湿了一片,周颂言转身抽了两张纸给许弥南擦掉眼泪,然后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额头,问:“感觉好点儿了吗?”许弥南的胳膊搭在那人的腰际,他手上一用力,整个人便又往前蹭了半寸,紧紧贴上周颂言的身体。周颂言身上很热,许弥南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双腿和他交缠在一起,直到这样,他才觉得身体里已经凝固的血液终于重新开始流动。“我早该想到的……”他闷闷的说。周颂言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关系,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许弥南的肩膀颤抖起来,眼泪也随之扑簌簌的落下。“我本来就不是天才,也从来没想过拿这些噱头包装自己,可他们为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