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凝看着陶慕然,微微笑道:“我记得你说喜欢大海,就在那给你买了一套房子,将来度假时可以随时去住。”感谢的话语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转瞬却又滞涩在喉中。陶慕然想说,比起这些金钱上的赠予,他更希望母子之间能时常联络一下感情,至少不要活得像陌生人一样。可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他不小了,知道什么话语是不合时宜的。“……谢谢妈妈。”路凝看着眼前的孩子,他好像一夜之间长高了许多,和记忆中的幼小身影全然不相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缺失了孩子很长一段成长路程。可下一秒手机的铃声又提醒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最终,她也只是略表歉意地说了一句:“妈妈最近有些忙,要先去处理工作了,抱歉然然。”陶珩开车送陶慕然回剧组时,发现对方一直在沉默。他知道路凝今日和陶慕然单独聊了一会天,当然,也仅仅只是一小会。对于这段敏感的亲情关系,陶珩和陶慕然有着大体相同的感受。可他作为哥哥,要比弟弟成熟许多,自认该承担开导弟弟的职责。但没等自己想好措辞呢,身旁一直沉默的人倒是先开了口。“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明明有你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我。”被当作继承人而悉心培养的哥哥,和时常被忽略的自己,这二者身份的反差一直是陶慕然心中的一块阴霾。幼时他时常因此陷入囹圄,成长后逐渐开导自己和解。即便心病看似被抚平,但仍然会时不时轻微痉挛,带起一股细密的阵痛,像是在提醒他不可以忘记。陶慕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陶珩发泄这番情绪,可话出口后才觉为时已晚。于是只能带着满腔的自责,沉默看着轿车快速驶向剧组。下车前,陶珩锁住了门窗,也阻断了陶慕然试图逃下车的动作。此时天色已晚,车内没有亮灯,昏暗异常。陶珩的脸色隐没在阴影里,沉声开口:“是你的到来,才让我懂得兄长二字的意义。”“即便这段关系多有裂痕,我也一直在努力修补它。”“然然,不要因为父母的缘故而自弃,你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失魂落魄走到房门前,陶慕然才意识到和江覆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来得及回,而是直接敲开了隔壁的房门。“嗨,慕然,晚上好。”江覆笑容灿烂,热情地邀请陶慕然走进去。陶慕然忘记自己有没有回以江覆同等灿烂的微笑,再次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接过江覆递来的热水时,他甚至颤抖了一下,差点把水洒出去。察觉到自己接连失态,陶慕然局促说道:“抱歉。”他害怕自己在对戏时找不到状态,连忙调整着呼吸,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杂乱。目睹此景的江覆,重新把藏在茶几下的零食一一摆好,顺手又给人塞了一个松软的抱枕。陶慕然:?“我们……不对戏了吗?”“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江覆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我感觉小陶同学的心情好像不是特别美丽。”“希望这些零食能够取悦到小陶同学。”“以及,你身旁的江老师应该是位还算合格的倾听者,你觉得呢?”第18章 客厅内的灯光昏黄,像是给视线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辉。江覆穿着宽松的家居服,面上带着令人舒适的浅笑,在自己身旁传来安静的呼吸。倾听者……陶慕然愣了愣,他没想到江覆竟然会这么说。他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点家事好像挺微不足道的。……说出去后也不知道江老师会不会觉得矫情。因为经历过倾诉后反而被嘲讽,所以陶慕然格外小心翼翼,几乎到了谨慎的地步。他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刚才是我自己没调整好情绪……要不我们开始对戏吧,江老师。”江覆摇了摇头,嘴角也耷拉下来,看起来颇为沮丧。“好吧,本心理咨询师持证上岗第一天惨遭业务滑铁卢,看来还得再修炼几年啊。”说完,他“唰”地打开一包零食,背影有些落寞。陶慕然最吃软不吃硬了,他好像忘了此人的演技有多么精湛,当即就微微有些慌乱。自己是不是拒绝得太无情了?这样有些不好吧。他试图补救:“……没有不相信江老师的意思,就是我觉得,真不是什么大事。”他接过江覆抛来的薯片,手足无措地注视着眼前人。“再小的事,积压久了也成了大事,就算不和我说,你也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江覆的语气包容而温暖,陶慕然讷讷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他在昏黄的灯光里下意识地开了口,三言两语地总结了一下今天的事。“……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就是,可能还是会有点委屈吧。”陶慕然摸了摸鼻子,眼神四处躲闪着,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聚焦点。而后,他又羞赧地解释道:“那种‘埋怨父母为什么生下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幼稚,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我很成熟,不会胡思乱想。”“成熟”二字响起时,他似乎听见了江覆的轻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