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说,“我听到了,它很痛苦。我被它的悲伤淹没了,那段情绪比整个世界都要更加沉重。它击倒我……”
她悲伤地看着面前的人类,泪水就像是雨季的刚果河,正在没有尽头地上涨——映衬得那对眼睛波光粼粼。
贝斯微微侧过脸,躲开了对方的眼神。那种仿佛通过水面组成的透镜,遥遥地看到了所有故事结局的眼神。
在大雾里,有与世界同样庞大的事物坠落。没有生物能够看到它全部的形体,它们只能看到火光遍布的天宇,兴奋地揣测那里面燃烧的到底是大火还是群星。
费奥多尔轻声地说道:“这火将永不熄灭。”
“它将永远扩散,永远繁殖,永远蔓延。它将烧穿整个大海。”
“听上去就像是某种虫。”太宰治说。
费奥多尔的脸上浮现出有些微妙的笑容。
“为什么不是呢?”他反问道,“一种虫子,它们将在大海坠落下来之前,先把这个世界的上方啃噬成一片虚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蓝色的血液从伞面上滑下。虽然听上去是鲸鱼的声音,但对方血液流淌出的颜色似乎是与章鱼相似的湛蓝。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计划?他们依旧还想做出的一次努力?”太宰治问,他似乎皱了下眉,然后很快就松开了。
“是啊,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
费奥多尔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实际上也是这么想的。”
“看来我们在这方面达成一致了。”
太宰治撑着伞,懒洋洋地说道:“说句实在话,如果我闭上眼睛,听到这么一串描述,肯定会以为这是人类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是啊。”俄罗斯人用他礼仪性的又轻又柔和的语调说道,“完全就像是人类呢。”
这些稀奇孤寡的生物的集体或许比当初他们看到的动物还要更加像人。他们的疯狂和不顾一切,他们的饮鸩止渴,他们的多疑,他们的骄傲与自负——都让人忍不住思考,如果是人类面对这个末日,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
“人类没办法这么团结。”
太宰治友善地说道:“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今天他们还能在利益分配的问题上面吵一架。”
费奥多尔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没想到您竟然是人类悲观主义者。”
太宰治嘲讽性质地“哦?”了一声,他仅露出来一只的鸢色眼睛当中倒映出半个伞底,透着光芒的苍白色上方。有如实质的悲哀与痛苦近乎凝固地徘徊在所有生物的头顶,就像是一个幽灵。
但除了那些已经被咪姆传染成它们信息携带者的容器以外,能感觉到这一点的生物数量是毫无疑问的零。
这算是一件很嘲讽的事情,在某些关涉到情感的方面,这些虫子表现得反而更加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