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红袖添香的生活虽好,但添完香之后呢,肚子饿了还是得顶着满身油烟下厨房,常氏哪做得来这等苦差事?因此常氏把娘家的富贵派头给拿出来——买奴仆下人、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可柳家不过是小康,哪支应得了这种生活,不多久,娘攒下的六十几亩田地,在短短几年当中全给卖光。
没有银钱,甭说仕途,饭都没得吃了,幸好里正良善宽厚,见村里唯一的秀才公日子快过不下去,便在村里寻两间屋,让柳知学在里头教小毛头们念书,全家人勉强能过上日子。
可祖母过世后,爹爹受不了这个沉重打击病了,祖母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转眼花得七七八八,生活越发困难。
碗筷摆上后,婧舒匆匆吃饱,背起书袋准备出门上课。
自从柳知学生病后,便由婧舒代替爹爹去教书。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妥妥的没错,薛玟在的时候,柳知学可以放大胆量追求梦想,但薛玟不在,梦想成了空话。
即便如此,她不能否认柳知学是个好爹爹,他虽怯懦但性情温和举止有度,从小他便亲近儿女,手把手教孩子们认字读书。
柳媛舒对读书不感兴趣,但婧舒爱极了,她一碰到书就回不了神,举一反三读得津津有味,柳知学常叹,「若婧舒是儿子,柳家的门庭就能托付了。」
柳知学和父亲一样,总想着让柳家改换门楣,希望啊……希望才五岁的弟弟宇舒能够撑得起这个重担。
「婧儿。」才刚踏出厅门,常氏就从屋里走出来,急急喊住她。
又来了……深吸一口气,她就晓得这事儿逃不过去。猛然转身,强拉起笑脸,她问:「母亲喊我有何事?」
「你爹的药……」
「我知道,只剩下两服。」
「缸里的米……」
「我知道,没了。」
「娘手上只剩下几十文钱,娘怕……」她掩面而泣,哭得一树梨花春带雨。「都怪娘没用,要是娘有点本事,也不必让女儿出去养家……」
又来……婧舒握紧拳头,她很清楚自家继母多有戏,若不及时阻止,她可以哭一整个上午。「母亲挑重点说吧,我还得去上课,若是去得晚了,学生不满想退束修,娘身上那几十文钱恐怕不够退。」
常氏一愣,忙进入正题。「家里是什么光景,婧儿心底清楚,只是眼看婧儿已经及笄,要是再不快点说一门亲事,怕是要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