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婆子“呸”了一口,恶狠狠道:“生在春天有什么用,不也还是个花花吗?那不能给咱刘家生个传宗接代的男娃有什么用?”
确实,还有被拐卖的风险。她想说。
余陈最终只是笑笑,没说话。这种话她在这个村子里一年都能听到三百六十五次。
刘望孨长大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生得越发像她母亲,只是下半张脸有刘蓄的影子,要是肯打扮几分也是亭亭出落的一个姑娘。嗐,算了吧,那群人怎么会为了个早产的女孩儿花心思。
而且余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刘蓄真是没文化得狠了,只知道“子”多,却不知道查查“孨”的意思。偏前面还加个“希望”的“望”。
不过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刘蓄也算可以了,听说还带她们一家人去了照相馆。
尽管依然对这母女俩拳脚相加,但她们的日子也只是这千万座深山中的千万分之一罢了。
邹雁杳出意外的时候,那个姑娘十岁左右。
好巧不巧,那也是个腊月。
正好过春节,家家户户年味十足。
那天晚上余陈正巧留在熏制点,时间已经很晚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冻得一边哈气一边搓手。
哪想突然闯进来了两个人,从说话的声音她分辨出来,那是邹雁杳的丈夫和婆子妈。
余陈的位置在对方的视觉盲区,在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边已经焦急地拖进来一个什么东西。
余陈以为是杀掉的猪之类,熏制点就是农村用来熏烤腊肉的地方。
这里的灯光设施陈旧,唯一一个灯泡被长年累积的油污糊了光线,所以母子俩打了手电筒。
“唰”的一下。
手电筒惨白的灯光照在那头“猪”上。
她瞪大眼睛的同时,屏住呼吸。
那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依稀分辨得出是个女人,后脑勺有快干涸的血迹,而她散乱的部分头发黏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红的青的紫的,像一个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上画着错位的五官,一只眼睛没有合上,高高肿起的眼皮覆盖在那空洞的眼神上。
另外一只眼珠子则快要挣破眼眶而出,两片嘴唇难看地张开淌出白沫,很明显,余陈只是远远一观,就知道这个人早已没了气息。她的衣服裤子也被刮得破烂,隐蔽的部位豪不避讳地袒露着。
余陈从衣服的碎片认出来,那就是白天邹雁杳穿的。
她死命地捂住嘴。纵使知道刘蓄愚蠢,但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如此毫无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