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君成一边沉着开车盯路,稍将手上几件决疑不下的事项做了请示,苏阑听着沈筵几乎未加思索答出的批复,也像发言稿一样官方正统。他天生就是上位者的料子。苏阑又想起沈筠那一句——“前程出路要不要全在你”。她有些不是滋味儿,惋惜且扼然的,将目光抬向车窗外。沈筵总是能轻易地发觉她的心不在焉。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是不是有点累了?”苏阑摇摇头,不顾前头邹君成错愕的目光,把脸贴在他的颈间轻轻蹭着。她是害怕将来某一年某一天,沈筵会懊悔于,他一时情绪所致做出的决定。沈筵全然不知她心底这番计较,只当她是撒娇,他无声笑了笑,低下头用侧脸摩挲在她额头上。他微热的呼吸吹起她鬓边的碎发,“等不及回酒店了,嗯?”苏阑竟没反驳,而是将唇齿从他的下颌腾挪到另一侧脖颈,她一口含上去,“是要怎么办呢?”那一瞬间,邹君成分明在后视镜里看见,素来稳重的沈董,喉结上下滚动着,修为尽失般没忍住喘了好几下。当天晚上沈筵咄咄逼人地不肯让步。苏阑处处求饶,最后有气无力到,小嘴张了又张,发现连勉强拼出个完整的词组都艰难,她吁了一口气,只好指了指浴室,让沈筵抱她去。洗完澡靠在他怀里躺了好半天,苏阑才渐渐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忽然喊了声,但也是很轻的,“三哥。”“嗳。心肝儿,怎么了?”沈筵觉得窝心极了,拨弄着她的指尖问。苏阑抬眼看他,“你觉得值吗?”他没太懂这没上没下的一句话,“什么?”“我说,用大好江山换一个整天恼你的姑娘,值吗?”苏阑补足了主谓宾语,又大着胆子问了一遍。沈筵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不好说值不值,我只知道,非这么做不可。”苏阑强撑着支起身,“为什么?”“因为,在那之前,”他的神色极端肃,盯得苏阑直发紧,“我得先活着。”谁知道他这几年都过着什么不人不鬼的日子?外头的人看着他,都觉得他日比一日威风八面、呼风唤雨,可内里说不尽的烦难没一个人知道,传出去谁又能信,他是怎么苟且着,从每一夜壁立千仞的枯寂中捱过来。有好几年除夕夜,他站在RITZ顶楼望下去,北平城万家灯火,可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这样的传统日子对沈筵而言也不能说毫无意义,它会将平时尚能粉饰过去的每一分困苦都放大。直将他逼到连喘气都抽着疼的田地。苏阑默了一会子,“那我们就扯平了。”沈筵:“?”也不知道是他真上了年纪,还是苏阑说话太跳脱,他总感觉跟不上她的节奏。她重又靠回他怀里,絮絮地说:“你在普吉岛说的那些话,也伤了我的心,一直都没好呢,我也就不跟你计较算啦。”沈筵是真忘了,“我都说什么了?”想起当年在岛上的情形,苏阑说起来仍有些忿忿,“你说,和我在一起是不着调,还对林鄄说,沈某也不会真娶了她。”沈筵登时冷了脸,“你就因为这么两句话,记恨我到现在是不是?”作者有话说:第79章“有点儿。”苏阑都不用去瞧他, 就知道沈筵动气了。“可是,难道不应该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到剑桥的那一年, 我一想起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都还是觉得很难过。”沈筵哭笑不得, “你既知道是混账话,就不该放心上才是。”何况他后来再三解释,是因为席间耳目众多,他只能那么说,若当时被郑家人听去, 他怕会保不住苏阑。毕竟谁也不知道, 郑妤那个手上没轻没重的疯婆子, 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道理我懂, 离开北京前郑臣也跟我讲,你是护着我才故意那么说, ”苏阑伸出手指, 一下下缓缓描摹着他眉眼的轮廓,声调有些咽然,“可明白归明白, 接不接受得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就是过不去。”苏阑这样高的心气儿, 怎么会允许她的爱人亲口对她有一言半语的贬低?她会觉得自己挑错人。甚至动摇了她前二十年恃才慢傲的三观, 感觉比被不认识的路人唾骂还匪夷所思。沈筵将她拎起来拦腰抱在怀里,苏阑伏在他胸口, 抬眼凝神望着他, 柔软的卷发垂落在他肩胛骨上。他伸出手, 将她颊边的长发捋到耳后,一双温柔眼像要湮灭她,苏阑脸上一热,低垂着眸子不再瞧他。在她低下眼帘的一瞬间。又听见他的声音,沈筵吊儿郎当的,“那我给你磕一个?”苏阑噗的一声笑倒在他身上,“倒也不必行此大礼。”笑闹了一阵后,沈筵又说起来,“前年我随考察团去访问英国,你躲着不见也是为这两句话?”“不全是,那个时候我导师正好要去联合国,再说了,”苏阑在他紧实的胸口不停画着圈,“谁知道你是不是结婚了?万一你仍纠缠我,那多不合适呀,我对自己的魅力,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沈筵掌不住笑了,捏起她的下巴来,“我瞧着你现在是越来越放份儿了。”“放份儿什么意思?”北京话苏阑听不全。沈筵一个翻身,忽地将她压倒在床上,“亲我就告诉你。”“本人也没有那么旺盛的求知欲。”苏阑着急忙慌地拿被子捂住嘴。别逗了,这一口要亲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沈筵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他温热暗昧的气息研磨在她的脖颈间,“就那么怕?刚才不是喊得挺大声?不舒服么?”苏阑的身子滚烫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是你说、让我叫、叫出来的。”“平时也没见那么听话,”沈筵知道她哪一处最敏感,还偏要往那拱,见苏阑战栗着阖了眼,他得逞般一笑,又挺身将自己悉数送进去,“你忍不住就说忍不住。”苏阑顾头不顾尾的,迷乱着并起双手双脚抱紧了他,却换来更深的媾和。到末了那一绷子,沈筵深抵着她长吁了口气,自顾自地去吻她,他密密麻麻地舐着她的唇,“我这把老骨头要死在你身上了。”*上海这场连绵不断的阴雨到第二日早上也不见停,反倒愈演愈烈,气温降到零下,这对于盘踞在南边的人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寒冬了。苏阑没带厚衣服,还是邹君成现从Moncler买了两件情侣款的羽绒服送来酒店,她穿着浴袍去接,“沈筵在里头办公,邹总要进来坐吗?”“苏小姐太客气了,还是叫我小邹吧。”邹君成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闯进去,“董事长日理万机,烦苏小姐通传一声,说我来请过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