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景殃看着她,喉音忽然顿了下,道:“只限这一次。以后不要乱开玩笑。”鹿白讷讷,急促的慌乱涌上来:“知道,我说着玩的。你伤口要紧吗?不然我给你涂药吧。”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但景殃仿佛没察觉她的口不择言, 玩世不恭地撩起衣袖, 坐在案几边道:“好啊。”“……”鹿白只得硬着头皮去取药,在卧房外面磨蹭半天之后慢吞吞回来,走到景殃身旁。为了掩饰方才的“调戏”,她认认真真地观察他肌理线条清晰的手臂伤口:“幸好,快结痂了。”景殃嗯了声,垂眸看着她:“昨日怀里抱了个人,现在手臂还提不起劲,恐怕尚需恢复一段时日。”“……”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鹿白确实无法反驳,深吸口气蹲下来,蘸了下皇宫御赐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涂在他伤口处。“要是疼你就跟我说一声。”她说。景殃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细白手指和纤长脖颈上一扫而过,许久没有开口。鹿白感到不自在,找了个话题道:“昨晚你睡得怎么样?”景殃眉梢微扬,语气未变:“昨晚做了个美梦。”“什么美梦?”“梦见了个美人。”景殃不欲多说,感受着手臂传来的淡淡酥痒,岔开话题:“怎么了?”“昨夜公主府来个了黑衣人,是我父皇身边那位神秘的黑衣杀神。”鹿白拧起眉头:“他在案几上扔了个包袱,全是笔墨纸砚,也不知是不是在帮我。关键是,这位权臣大人是怎么知道我正在做的事呢?”“他本来不就跟国师有所牵扯,说不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景殃顿了下,道:“大抵不是坏人,你不必太过忧心。”“嗯,那些墨宝我全都看过了,算是欠他一次。”鹿白赞同景殃的话,又道:“不过最终没什么用,我就丢去库房了。”“……”景殃沉默不答。鹿白手臂举得酸疼,挪了挪脚,仰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涂着涂着药,不由自主地出了神。景殃手臂薄肌线条很流畅,不过分夸张,却恰到好处的有力量。被尖锐物体刺中的伤口分布在肌理上,与周围其他旧疤叠在一起,显得不太美观。他却对伤势浑不在意,从未在她面前提起。她知道,景殃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伤口。那次去楚宁王府结果撞见他换衣裳、以及他有时用掌心抚摸她的脸,她总是能看到、感受到。新伤旧疤,从前的、征战的、现在的,诸多分布于掌心、肩背以及他身上任何可能受伤的地方。她难以想象景殃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景殃察觉到她的目光所聚之处,将衣袖放下来挡住伤口,不甚在意道:“无事,小伤。手握兵权注定要付出代价。”这软弗散虽烈,却只能算得上轻伤。“景殃。”鹿白忽然拂开他的手,把他衣袖往上卷了卷,看了一遍他右臂大大小小各种伤痕,仰起小脸看着他:“你与广南王的仇恨到底是什么样的?”景殃低眸看着她,眼里涌着某种情绪。良久都没有答话。“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你不愿意说就罢了。”鹿白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一不小心又问了他的逆鳞。她收回手来掩饰一点点的无措:“下次我……”景殃忽然打断她:“还记得我曾给他跪下这件事吗?”鹿白惊诧地点了点头。“做过就是做过,不丢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景殃支着身子,懒洋洋地拍了拍身旁木凳:“过来坐。”鹿白站起身走过去,频频去看他的脸色:“你……”景殃好笑地弯起指骨弹了下她的脑袋:“你就当是我想给你讲讲。嗯?”鹿白坐在他身旁,认真道:“好。”……景殃当时抵达洛水的时候,景玄和景夫人已经被广南王关了起来,奄奄一息。洛水没有任何异动传来,是他发现家书传回来的日子比往常晚了几日,警惕之下匆忙离京,前往洛水驻地查看情况。本以为是他想多了,可谁知洛水的战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花了一番功夫,暗地里弄明白了原委。广南王坐拥朝廷重权,担贪心不足蛇吞象,他看到自己的兄弟——也就是昭和帝能坐上皇位,内心的贪欲如劲草疯狂生长。明明都是太后膝下的子嗣,就因为他非亲生血缘,所以就要扶持皇帝坐稳皇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力一点点被他收拢。凭什么呢。他不甘心。他能力手腕样样不缺,为什么不能在龙椅上坐坐?于是他开始贪图昭和帝最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景玄的兵力。楚宁景氏向来手握重权,独揽朝纲,在朝政上说一不二。他能有景玄的支持,逼宫的大业就能成功一半。但景玄骂他骂得狗血淋头,声称若还有下次,他就不会留任何情面,直接禀报皇帝。广南王内心的怨气逐渐滋长,他故作知错的模样,身负监军一职去洛水赎罪,但实则偷偷联络了西戎敌国。在景玄以为他回头是岸、与西戎进行洛水大战的前夕,他买通军队细作,与敌国大军将景玄围困城门,抓了景夫人当面侮辱,让一代战神孤立无援。景玄挣扎到最后一刻,戳瞎广南王的一只眼睛,宁死不屈被关了起来。洛水之战,东郦惨败。景殃抵达时,东郦大军惨败的消息尚未传回去。洛水距离京城太远,又杂又乱,战信都会遗失在途中。京城之中,竟然无人发现边疆异样。主将和随主将一同行军的主将夫人被关了起来,折磨得不似人形、形销骨立。国师大人突然叛国,无人知晓原因。广南王拿边疆百姓作为人质,逼迫众多楚宁卫低头。楚宁卫无法见死不救,被他拿捏住了软肋。广南王得知景殃来了边疆,畏惧他出众卓越的能力,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景殃面对生灵涂炭的景象,假意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想方设法还了楚宁卫的行军自由。他盯着幕后之人的动静,让广南王顾忌真相暴露,不敢随便出手。广南王不敢动他,便折磨景玄和景夫人。断粮绝水,肉身鞭打,精神摧残。他想要景家人低头,需要景家人的势力来支持他登上龙位。景玄和景夫人不愿意。得知儿子来到洛水,景玄偷偷将黑白墨玉扳指——即景军令交给景殃,让景殃带着楚宁卫守好边疆。交接的途中被发现了。广南王大怒,派人将景玄一箭穿心。景夫人受不了他的折辱,自杀在军营里。 ', ' ')